第六百五十六章出征
??与禁宫里的死气沉沉相比,安亲王府则灯火通明,只不过点的白灯,挂的是白幡。 ??苏长衫姓苏,王府不好设灵堂,摆了个火盆。黄泉路上不论你是英雄,还是普通人,都要花钱打点小鬼。 ??火盆前,谢奕为静静的坐在那儿,一双眼睛点漆似的,越发衬得脸色惨白。 ??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,就像与世隔绝一样;也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,或许什么都没想,或许他在想那些无数难忘的,逝去的回忆。 ??正堂中央,李锦夜端坐在太师椅里,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。 ??他的下首处坐着镇北大将军孙焦,兵部尚书郑明安,户部尚书周启恒还有禁军统领齐进。 ??俨然一个临时的朝堂。 ??郑明安恍恍不安的起身,道:“回……王爷,镇西军那边仍没有消息过来,程将军生死不知;匈奴的大军已入益州,离川府之国仅一步之遥,过了成都,直取荆州,豫州;豫州一破,再无阻挡,便可直奔皇城。” ??李锦夜看着屋外暗淡天色,沉默半晌,才控制住声音神色,压着嗓子道:“郑尚书可有良计退敌?” ??郑明安心一跳,脸涨得猪肝色,眼角的余光向孙焦看过去。 ??孙焦冷笑一声,“看我干什么,你才是兵部尚书,匈奴都打上门了,你心里半点成算都没有吗?怪不得大莘要亡,原就是养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!” ??堂堂尚书被骂得屁都不敢放一个,只诺诺的点着头。 ??李锦夜朝孙焦冷冷看一眼,孙焦忙敛起身抱拳,掷地有声道:“王爷,末将愿出征,你只需给我十万精兵,我定把那匈奴人杀得片甲不留。” ??李锦夜端详着他的脸色,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神色,目光再次转向郑明成,“两广总督施典章已经到了哪里?” ??“回,回王爷,施大人已在赶回两广的路上,只需……” ??“他赶回去有什么用,用什么去和倭寇对抗,你郑大人是给他们船呢,还是给他们洋枪?” ??郑明成一噎,羞愧的低下头。 ??李锦夜目光一转,深深向周启恒看过去,霎那间,他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,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,是肃然,是杀意! ??周启恒双腿一软,扑通跪倒在地,额头冷汗涔涔而下:“王爷?” ??“周大人!” ??李锦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,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,三天之内必要给我筹出一百万两银子,送至施典章的手中,否则……你就把你自己的脑袋送过去!” ??周启恒死死咬着后槽牙,“臣,遵命!” ??李锦夜缓缓起身,目光落在火盆前的男人身上,许久,他收回视线,一字一句道:“孙焦!” ??“末将在!” ??“替本王看着这四九城,这城里若出一星半点事情,你提头来见!” ??孙焦心中大骇,“王爷,那匈奴呢,谁领兵去打匈奴?” ??“我,李锦夜!” ??话落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,孙焦甚至感觉到心脏抽搐似的停了一下。 ??“王爷,你疯了吗?不趁着这个时候登基,为什么非要……王爷,千金之躯,不坐危堂,你可万万不能……” ??“孙焦!” ??李锦夜忽然伸出的手,指了指外头黑漆漆的天,目光复又落在那道瘦削的青色上,眉目忽然一弯,露出几分沉甸甸的温柔。 ??“我在想,凉州城破的那一刻,长衫他一定很盼着我去吧,我已经让他等了太久,总不能让他无休无止的再等下去。” ??话落,火盆前的谢奕为眯住了眼睛,因睫毛浓密,眼线好像被墨迹描过了一样。 ??他将最后一张纸扔进火盆,起身,慢慢走到李锦夜面前,“王爷,我一介书生,手不能提篮,肩不能挑担,唯有脑子里多读了几本兵书!” ??李锦夜抬起眉锋:“你想跟我出征?” ??谢奕为自嘲笑了笑,撩起青衫,跪倒在地,“他等着王爷去不假,但心里最想见到的,应该是我,请王爷允我随你出征。” ??李锦夜看着下首处所有人骤然而变的神色,心,猛的被刺痛了。这无异于将他和苏长衫关系,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的召告了天下。 ??李锦夜的双目死死地看着他,眼里的深意一目了然:三爷,人都不在了,你这是何苦呢? ??谢奕为淡淡的回看过去,眼神里隐得极深的悲凉和寂静-- ??王爷,你不懂,正是因为人不在了,我才不想给我自己留一星半点的退路,这漫长的一生啊,总得让我留点念想吧! ??两人对视许久,李锦夜挪开视线,上前轻轻扶起了他:“去和阿渊道个别吧,别让她担心!” ??谢奕为长睫颤了几下,深深的作了一个揖:“多谢王爷!” ??随即,在所有人的注目中,他头也不回的,脚步稳健的走了出去。 ??李锦夜直到他隐入夜色,方才收回视线,目光一偏,转向久久不曾动弹过的齐进。 ??“齐统领,你可愿意随本王出征?” ??齐进脸色变了几变,没有应声。 ??李锦夜低低冷笑一声,“本王想让你看看,这大莘的江山绝不是靠缩在禁宫中,行鬼蜮伎俩,算乌糟腌赞之事才能永世昌盛的。” ??齐进一哂,恍然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男人,虽用兵临城下这种卑劣的手段夺了天下。 ??却……也当得起一句铁骨铮铮。 ??他在心里叹了口气,单膝跪下,“臣,誓死跟随!” ??…… ??谢奕为走出院子,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树下的阿渊。 ??他深吸口气,不紧不慢的走上前,迎着她担忧的目光,坦然一笑道:“怎么等在这儿?” ??“想和三叔往后花园走走。” ??这话,听在谢奕为耳中并不吃惊,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一言一行,落在知情人眼中,极不正常,他甚至连一滴泪都不曾掉过。 ??“走吧,三叔有些话也要给你交待。” ??玉渊蓦然紧紧的收紧了拳头。强笑道:“三叔,我这人胆子小,禁不住太多的事情,你若念着咱们往日的叔侄情分,就别说这种话来吓唬我!”